美人为陷
-美人当然是娜娜
-陷阱自然是娜娜
01
8月13日不只是分手的第143天。
而且还是罗渽民的生日。
黄仁俊没有忘记。
“和我吃个饭吧，仁俊。”
不算是一直刻意躲避他的黄仁俊，抱着去见朋友的普通心态答应和罗渽民共进晚餐。
可能是天注定的吧。
黄仁俊搬出客观唯心主义的说辞说服了自己。
本来都安排了重大工作以备来搪塞罗渽民的邀约。
哪知时间偏偏这样好。
在罗渽民的电话之前，客户改签了预约。
“仁俊先生，实在是抱歉。”
“我们一周后再约吧。”
“我下午去接你。”
“好。”
罗渽民有百分之七十的把握认为黄仁俊会赴约。
连上帝也在帮他。
“那位朋友”刚好是仁俊的客户而且愿意给他一个人情照他说的做推了约。
02
黄仁俊知道罗渽民以前生过病的。
说不上是什么心理疾病，总是发狂。
动不动就要钻进柜子里，别人也找不着，活生生要把自己闷死的势头。
黄仁俊领教过。
他依然记得罗渽民被他从最隐蔽的柜子里找到，委屈得缩成一团，刘海被闷热的汗浸得没了型。因为缺氧整个人都软趴趴的，像是失去了一半的神志，居然这样狼狈。
“有仁俊在的话，我就不会躲起来。”
“仁俊不要丢下我。”
罗渽民真的，
很需要他的。
黄仁俊想想，觉得这句话也许是带有百分之三的威胁性，他愿意赴约的理由部分源于对罗渽民的不放心。
这一百来天也不知道他犯没犯毛病。
“我会去见你。”
这句话就这样说出口了。
赴约成定局。
他好怕他又把自己塞进柜子里，迟早会出事的。
03
觉得两手空空去见罗渽民好像并不礼貌的黄仁俊，仔细思量过后直奔工作室对面新开的花店。
花语预言之类的他几乎是一窍不通。
看他有点急忙忙的样子，店员小姐以为他是个正在追求女朋友的约会差点迟到的冒失小男孩儿。
黄仁俊自己是没有意识到，
怀里捧着的是一大把热焰般的红玫瑰。
火热的爱情。
作为生日礼物送给前男友罗渽民。
怎样看都不是恰到好处的。
04
罗渽民换了一辆香槟色的卡宴。
香槟色的确很适合他。
红玫瑰也很适合他。
看见黄仁俊站在街角抱着花束明朗的样子，罗渽民觉得自己心跳有点儿加速。
“谢谢，我很喜欢呢。”他笑着说。
果然是神颜呢。
黄仁俊想。
黄仁俊很没出息地又被前男友迷住了。
143天前分手的场景还清晰可见。
黄仁俊提出的分手。
那天是他生日。
罗渽民的心情看起来格外好。
“渽民…你真的…什么都答应我吗？”
“什么都愿意给我吗？”
“我们分手吧。”
黄仁俊说的格外冷静。就好像在说什么与他不相关的八卦传闻。
罗渽民的低音炮可能是这种时候才显得更低沉。
“如果这是你想要的，那你现在可以走了。”
黄仁俊没想过进程这么顺利，心情坦然地舒了一口气。不再看罗渽民低着头阴郁的脸，他扭头就走。
在生日这天，算是得到最想要的礼物了吧。
而他不知道的是，
罗渽民准备好的玫瑰花和戒指，都浪费了。
05
他又陷入一种迷样的错觉。
他们还在一起的错觉。
他们曾经是情侣的时候渽民也是这样来接他回家的。
他手上还戴着他买的手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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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高级的潜水表。除了洗澡不太方便以外任何时候他都戴在手上。因为取下来离开了体温，指针不久就会停止转动。
对于工作安排满当的黄仁俊来说指针走不准是个大麻烦。
因为实用性很高，犯不着因为是“前男友余孽”而被黄仁俊暴殄天物。
06
睁着眼的黄仁俊知道罗渽民会按耐不住和他说话，或者是盯着他看。
他只能装睡。
车上的味道是Febreze，是他最喜欢的气味。
副驾驶的皮革很柔软。
装着装着他就真的睡着了。
罗渽民把车停在地下车库里，熄了火。没忍心叫醒黄仁俊，他就这样一旁坐着，注视着睡着的毫无防备的前男友。
果然还是睡着了不会反抗不会拒绝的样子最可爱了。
“仁俊我真爱你。”
“有仁俊在的话，我就不会躲起来了。”
眼神里从怜爱，悲戚，逐渐蔓延出狂热和变态程度的兴奋。
同他顶着的帅气极有魅力的皮囊格格不入。
07
黄仁俊醒过来已经是七点半了。
习惯性地抬手看见黑暗中泛着荧光绿色的指针。
“你怎么…不叫醒我？”
“你看起来很累。”
“我以后会记得叫醒你的。”
“你说错了。”
“我们没有以后了。”
“这是我最后一次见你，娜娜。”
“我爱你。”
“……”
“生日快乐。我今儿可是来纯吃饭的。”
“别的事情，我们就不谈了吧。”
黄仁俊转移对话的方式和技术一如既往地，
很烂。
罗渽民有点愣住了。
“吃完饭我还有工作。”
“早点回去吧。”
罗渽民没有说话。
他死咬着嘴唇。
如果是以前的话黄仁俊大概会觉得很性感然后就闹他一整个儿扑过去。
可这一百来天后，同一个表情直勾勾地盯着久了竟让他觉得可怕。看起来水很深。
离开他是最明智的决定没错。
此刻他真的是很庆幸自己提出了分手。
08
罗渽民让黄仁俊点餐。
“两份八分熟的黑椒牛排。”
“我不吃八分熟。”
“三分熟，带血，番茄汁。”
“这才是我的口味。”
“我们只是分开143天你就忘了。”
罗渽民看起来很受伤，就像学生时代他每次犯病被黄仁俊找出来的时候，那副招人心疼的样子。
“仁俊今天送我玫瑰花了。”
“我真的好喜欢。”
“我以为你也有同样的想法要跟我和好。”
“渽民…”
“你这样会让我很困扰。”
“我不喜欢这样。”
“放我走吧。”
“喝完这杯橙汁你就走吧。”
“我再也不会缠你。”
“黄仁俊。”
“我真的。”
“好爱你。”
黄仁俊装作听不到，举起果汁杯。
一杯橙汁饮尽。
罗渽民喜欢他笑的样子，好看的黄仁俊，笑起来是更好看的黄仁俊。哪怕只是装出来的，不情愿的，也都好看。
全部被他珍藏起来，就好了。
09
现在那个笑容凝固了。
黄仁俊的嘴角渗出血来。
脸上带着不可置信的表情。
眼睛睁得很大，像是在瞪他。
生冷的牛排混着橙红色的酱汁在罗渽民的唇珠上留下一层薄薄的阴影，像是噙着血。
罗渽民走过去，拨开他凌乱的刘海，
“怎么又睡着了啊，宝贝。”
一边说一边给他披上自己的风衣外套。
“我们回家吧。”
掰开他泛凉的手指，套上143天前准备的戒指。
计划之内的亲吻。
带着点血腥味。
仁俊醒着的话，不会喜欢的。
可是他再也不会睁开眼睛来反抗了。
黄仁俊的体温越来越低。他靠在罗渽民的胸口。任由他横抱着像小姑娘喝醉酒一样，一节一节下着楼梯。腕上手表的荧光绿色指针，永远停留在了8月13日的8点13分。
罗渽民把黄仁俊轻轻地安置在副驾驶座位上，温柔细心的给他系好安全带。
仁俊像是睡得很熟，一点也听不到他的动静。
他吻了吻仁俊的脸。
“我以后会记得叫醒你的。”
“还有。”
“我再也不会躲进柜子里了。”
10
呼……幸好是梦。
突然惊醒。
毒药萃入内脏的疼痛感还很真实。
黄仁俊觉得自己好像真是死过一样。
这午觉睡得太沉，时间太长。他有点昏昏沉沉，连脑门上都细细密密地布着汗。迷迷糊糊间发现自己怀里还抱着爱伦坡的《The Raven》，又想想这个诡异的梦，以后还是少看这一类书吧。
就应该和娜娜一起看《孤独星球》的。
是吧自己作死看恐怖小说把自己吓着了吧。
罗渽民开了门走进来。
“睡醒了？”
递给他温热刚好的牛奶。
见他神情恍惚的样子，罗渽民开了口。
“怎么了？”
“做噩梦了？”
黄仁俊点点头。
然后全盘托出把梦里最真实的细节描述给他听，罗渽民皱着眉头，眉间拧在一起不知道是个什么表情。
黄仁俊看久了觉得有点搞笑。
他伸手就要去碰罗渽民的脸。
“只是梦而已，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
你真的知道？
罗渽民突然用力一把搂住他，黄仁俊觉得自己的肋骨撞在他肌肉上好疼。
“我在呢。”
“我知道，渽民。”
黄仁俊接过牛奶，温顺乖巧地喝下去。
罗渽民大概是放了糖，甜滋滋的。
罗渽民轻轻地亲吻一下他的脸颊。
轻轻地抱住他，下巴靠在他肩膀上。
“一会儿就吃饭了。”
“好。”
11
黄仁俊的失忆症在一点一点好转，有罗渽民的温柔陪伴，他觉得自己快要好起来了。
他真想快点儿记起他们之间恋爱的细节。
不然罗渽民多吃亏呀。
黄仁俊这么想。
半年前他出了车祸。
不知道丢了多少记忆呢。
幸好，感情没丢。
一睁开眼睛就是罗渽民牵着他的手，温柔地说着“我爱你”呢。
12
“渽民我可不可以出门。”
“再这样下去我要成工作废了。”
“没关系啊我可以养你的。”
“那我们吃完晚饭去散步吧。”
说完他递过牛奶和药片，揉了揉黄仁俊的头。
“记得半小时后吃。”
罗渽民显然是故意的，他不知道为什么娜娜总是想把他绑在这里。但终于能够出家门了，这总归是个好事儿。
“娜娜。”
“和你在一起真的太好了。”
“我会好好听话，努力想起来的。”
他牵着罗渽民的手，走出院子的复杂雕饰大铁门，他瞥见了停在角落里的罗渽民的卡宴。
是香槟色的。
和梦里一样。
黄仁俊大概是没多想，突然就带入了梦里的情节。
随口问问，“我记得你以前开红色的？”
“嗯。”
“你说你喜欢。”
“是你挑的。”
说完他亲了亲黄仁俊的脸。
黄仁俊摸着左脸。
梦的场景有一点，太真实了？
“娜娜。”
“你吃…带血的牛排吗？”
“怎么想起问这个来了？”
“太腥了。我喜欢六分以上。”
仁俊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梦。
13
罗渽民偶尔会翻相册给他看，但出奇诡异的是，照片上全是他俩。
原来…我们从高中就在一起了啊…
“是你先动摇我的。”罗渽民认真的看着黄仁俊说。“高三那年你追的我。”
我没给我们东北内嘎哒丢人。
我真太他吗争气儿。
撩着了这么大一帅哥们儿。
黄仁俊想。
14
每一年的情人节，圣诞节，对方的生日都留下好重的痕迹。他摸着照片的绒面表层，觉得失去这段记忆好遗憾。
护照上落的章是一样的。
红的绿的。
是一起去的。
娜娜执意要握住他的手一页一页翻着相册的时候，他有种看电影的感觉。
是自己主演的电影。
但是太奇怪了。
只有男主和男二，没有配角的电影。
只好全盘接受罗渽民的说辞。
相册上有好几页空缺。
“这些呢？”
“弄丢了。”
有一张异常珍贵的是拍立得。
不知道放了多久几乎要褪色了。
他们穿着高中校服呢。
意外的是背后有半个人影儿，拎着一个火红火红的书包。
真的好眼熟。
“娜娜你过来。”
在厨房里捣鼓的罗渽民放下刀具。
“怎么了？”
“他是谁？”
“他是我的朋友吗？”
“不是。”
“可这是我的书包。我记得的。”
“我不会让陌生人拿我的东西。”
“也许他和你有一样的。”
“那我现在病了我的我朋友们知道吗？”
“为什么没有人来看我？”
“我的朋友呢？”
黄仁俊睁着大眼睛，直勾勾地看向罗渽民，这样子真的太干净了。
“你没什么朋友。”
“但是你有我啊。”
“那你呢？”
“我有仁俊就够了。”
15
黄仁俊自那之后有点闷闷不乐。
他吃惊的同时有点失落，他完全无法想起自己孤僻的样子。“醒来”之后的他能清楚感觉到，自己需要朋友。
而不是像十八线小明星一样被总裁包养困在别墅里。
见不得人。
“那你呢，你一定很受欢迎吧？”
“我有你就够了。”
“你也有我就够了。”
罗渽民喜欢健身。不是举铁。
每天晚上八点会准时出现在浴室。
打着“自力更生”的旗号，不希望自己工作室倒闭的黄先生在温习企划文件资料后在别墅里到处溜达。
刚好罗渽民的电话响了。
他接起。
“罗渽民你个XX！”对方火气很大，几乎要继续破口大骂。
“那个…不好意思…渽民在洗澡…”
对方似乎愣了一下。
声音突然软下来，美滋滋很好听。
“你是仁俊？”
“你认识我？”
“我是楷灿。”
“明天这个时候…我还会打电话来。请你一定要接。”
“我…”
电话挂了。
他小心翼翼地删掉通话记录。
小心地把电话号码记好。
楷灿。
楷灿。
楷灿。
这天夜里，这个名字让黄仁俊有点分神。他躺在罗渽民的手臂上，支着他肌肉线条漂亮的小臂，来来回回擦动着分布在上面的细细密密的绒毛。
“娜娜”叫着叫着变了味儿。
“楷灿”。
黄仁俊突然发现，渽民给他的药片用量加大了。
16
“听着，罗渽民绝不像你表面上看到的那样好。他是个十足的变态。你一定要小心。小心他给你用的药物。也许这不是你的处方药。如果能找到病例的话你就明白了。”
“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喜欢背红书包。因为没有人会和你撞包。是你先追的罗渽民，你俩的第一张照片是拍立得。我没记错的话我大概是有入镜。”
“那么…渽民…他…他是不是有怪癖？”
“我只知道，学生时代他经历过很长时间的心理治疗。”
“他喜欢吃半熟的牛肉。带点血淋淋的那种。他小时候受了刺激会躲进柜子里。”
罗渽民在撒谎。
为什么撒谎？
“为什么，为什么告诉我呢？”
“我不希望你出事。”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好了仁俊，请你小心。我要挂了。”
朋友？
17
“渽民。”
刚起床的黄仁俊第一次主动地用手把罗渽民留在床上。不过动机当然不是罗渽民想的那样。
在罗渽民还没有完全被撩动把他剥个精光的时候，黄仁俊止住了“我可不可以看看病例本？”
“仁俊。”
“没有这个必要。”
黄仁俊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渐渐起了防备心。
一边和罗渽民亲亲抱抱互撩勾着上床巫山云雨，另一边对罗渽民的信任抽离三四成，每天他装作乖巧的样子按时服药，但药片都压在舌头下，有时候糖衣化开了药粉溶在舌根底，太苦了。
罗渽民一走他就吐出来。
偷偷在罗渽民不在的时候去翻垃圾桶的药盒包装。
「立普妥」他偷偷记了下来。
真的是他的处方药吗？
18
冲动一来就四处翻找，病例本也许正夹在罗渽民的工程项目管理说明文件之中。
他拉开抽屉，削尖了眼睛翻找。
却意外发现了几张过了塑封的照片。
他和一个肤色很沉的男孩子抱在一起。
他背着红书包和那个男孩子在校运会上笑得傻呼呼的样子。
他和那个男孩子比剪刀手。
大概有二三十张。
十几张那男孩儿的脸上，被画上了大红色的叉叉。
每一张背后都有一个大大的签名：黄仁俊和soulmate李楷灿♥️
黄仁俊有点害怕。
罗渽民相册上的空缺，是故意的留白。
那猩红刺目的红墨水，不止是嫉妒。
19
合上电脑之前，结束事务所的简单事务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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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正颤抖着握着鼠标的手时，罗渽民靠在门框边上，低沉的一句“仁俊”把他惊得碰掉了罗渽民送他的那只手镯。
玫瑰色金属的颜色格外刺眼，刮落在地上发出尖锐的声音。
“你在找什么？”
他回头，看见罗渽民温柔地冲着他笑，端着热牛奶和他平常服用的药片。
他看见平摊在他手掌心上——
药片的数量，又加倍了。
20
仁俊真的做错了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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